小郑被大娘用拐杖戳了几下，一边喘着一边训斥，“早跟你说水仙是个有口无心的，平日里对你那么好
，你竟然好意思跟人赌气，娘怎么教你的！怎么教你的！啊！”
喘的小郑几乎是含着泪一边拍着娘的后背顺气一边猛点头认错。冯水仙感觉自己也惹祸了，搓着手一个
劲的围着两个人转悠。“大娘，大娘您别训他，真是我的错，小郑还给我找香料来着，满城跑，跑的腿
都细了几分，如果没有他，哎大娘，您也知道一个寡妇没人帮会多难。”
好在大娘体力不济，只训斥几句就只能躺下来休息。冯水仙这才让小郑伺候着大娘喝药吃东西，临走还
收拾了一大包衣服床单说是要回去洗。小郑冷着脸抱着衣服不松手。冯水仙拉扯两下没扯动，才摇晃着
央着：“嗳，别扯了，撕碎了你想光着出去啊？”
“你不是，嫌弃我么？”小郑动动嘴唇。
“我啥时候说过嫌弃你，要不是你帮我劈柴、帮我烧火、替我卖菜、帮我挂幌子，还陪我去还账，我一
个寡妇家家，没啥见识，不早让人欺负死了。”冯水仙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楚楚可怜，站在台阶下，眨巴
着水汪汪眼睛瞧着小正太。
果然，小正太抿了抿嘴，想笑，又故意板着脸。“那过几天不忙，我还去帮你。”
“哎，就说好了，姐姐就等你喽。”冯水仙见小郑答应，忙抢了脏衣服颠颠的跑开，到胡同口回头瞧瞧
，小郑对她招招手，冯水仙乐呵起来，哄好了，真开心。
本来打算开张老老实实呆着等小郑过来，冯水仙却给王家嫂子拉着一起去衙门凑热闹。王家嫂子也不知
道哪里听的小道消息，据说公审也就那么几天，毕竟涉嫌太大，不可能所有细节都给庶民展示。王家嫂
子十分具有娱乐精神的领着两个男孩，拉扯着冯水仙一起去围观公审，说是要让两个孩子老老实实的，
以后发迹了也不要做坏事。一边说着若不是大儿子常年在外学艺，肯定也要拉过来的。
虽说是公审，却也没像批斗大会一样激烈，凑热闹的人群都被衙役唬的安安静静围成大圈，稍微往前挤
，面貌凶恶的衙役就会举着水火棍冲上来，二话不说抬棍就打，还没处喊冤去。大家伸长了脖颈默默挤
在一起，像是一堆吓傻了的鹌鹑。
大多数人瞪着眼睛又兴奋又紧张，不过也有不少小厮模样的，怕是各家出来打听消息的家仆。小户人家
只是凑热闹，大户人家可是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动向，都狡猾的很。冯水仙远远瞧见那官员只被摘了帽子
，发辫却并不散乱，一身官服维系着算得上挺拔的身姿，也不知是什么背景，看来回去还要听酒客们八
卦一下才对。
一问一答，说到要处，民众激愤的哄闹起来，衙役拦都没拦住，审官连拍了好几次惊堂木。待大家安静
下来再次询问可是招认，那人却也并不辩驳，淡淡的好似问心无愧认命一般，连冯水仙都觉得这人太淡
定了一些，要么就是只求速死，已经了无牵挂。
冯水仙见差不多告一段落，拉扯着王家嫂子要回去。王家嫂子随着审问的过程时而握拳时而瞪眼，嘴里
不断嘀咕着这帮挨千刀的，这帮挨千刀的。“这时候客人也没上来，着什么急。”
冯水仙刚要说怕小郑着急，一直靠在冯水仙身上的小德先开了口，“娘，那些闲汉，总是往婶婶身上挤
。”
“哎呦怪我，快走快走，可别给这帮遭雷劈的占了便宜。”
王家嫂子领着冯水仙火急火燎的赶回酒馆，果然小正太早就到了门口，抄着手臂一腿一颤一颤的等在门
口，倒像是要债的小痞子。石阶上戳着一大捆柴禾，定是小郑帮着买的，心细的早就算计了后院柴火不
够。看见冯水仙赶回来，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四十五度角仰起下巴，哎呦别扭的萌了冯水仙一脸血，口
味越发的重了。
冯水仙赶紧打开门，招呼人进屋，王家嫂子也知道冯水仙这是让人等久了，赶忙笑着说回去给孩子做饭
。冯水仙也不啰嗦，进了酒馆却发现安静的好奇怪，这段时间赤瑾在的时候也安安静静的，自己却总能
感觉到屋中的气息，可是今日不同。给小郑倒了杯凉开水，借口上楼换衣服便爬了上去。
卧室内安安静静的，一切都整齐有序。掀开枕头，一堆铜钱哗啦的掉下来，啊混蛋，给我留银子多好，
换什么铜钱是为了看起来多么？小气鬼。心中暗骂着查也不查，用手扫了一下直接提裙子下楼。
冯水仙和赤瑾有约定，如果要离开就会留下住宿钱，冯水仙倒不担心他是被人掳走。只是黯然这混蛋相
处半个多月，走了竟然连个屁也不放，哼，大户人家了不起，有钱了不起，就当救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
畜生。
小正太轻车熟路的在后园收拾，闷着声音打盆冷水擦擦因为晒半天弄出的汗水。冯水仙一下来就看见伸
手在盆子里搅了搅，不由埋怨起来：“这么不省心，冷水一激生病怎么办？你当身子是铁打的！屋顶晒
的温水你去取了来。”
“你不是不让人上楼。”小正太戗声，还是乖乖端了盆子上去，换出晒了一上午的温吞水，露着精瘦上
身避在小厨擦洗。
“小正太，明天咱们去集上啊？”又恢复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冯水仙有点不习惯。
“去集上买什么？我替你去。”隔着帘子小郑回答，确实，虽然小郑一直不承认自己在这里做伙计，很
多需要冯水仙出门折腾的事情，都给小郑很认真的做完了。
“不是去买东西，明天没事，听说集市上有猴戏，姐姐领你去看好不？”
“我又不是小孩，是你想去看吧？”
暗中说着，小正太真是不可爱的小孩，“这不是为了哄你么，好了好了，就当陪我去的。”
等了半天，小郑才憋出一个字，“好。”
冯水仙想着，小郑毕竟也算个小男人，单独带着不好，“我去把王家几个孩子叫上，人多热闹点。”小
厨内小郑不由又撇撇嘴，果然还是不诚心。
“对了，水仙、水仙姐，以后别再给我娘钱了。”好小子就知道你这声姐叫的不甘心，以为我听不出来
么？冯水仙把帘子掀开一角，露出气愤表情。“为甚？要不是你一直不要工钱，我用得着巴巴跑过去送
啊？！”
“不是，我娘她，总是攒着说要给我娶媳妇，不肯拿出来买药。”小郑扭着身体避了避。
冯水仙沉默下来，想必小郑娘也是知道自己身体不行，快十年的药吃下来，就算是好人身体也早药废了
，何况是个药罐子。为了唯一的儿子这不一直坐着打算，也不知道自己是帮着小郑好还是帮着小郑娘好
。有些家长就是这个样子，为了孩子恨不得把自己压榨成一张纸，却不知儿女得知父母为了自己牺牲这
么多心里会是多疼多懊恼自己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