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二更天益安院还是灯火通明，站在廊檐下能听见里面窸窸窣窣交谈声。覃妈妈捏着琉璃小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药膳，感觉到温凉了默默把碗放到苏老太太手里，不打断祖孙俩闲聊。
“当时情况惊心得很，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苏相思握拳轻轻捶苏老太太的小腿，语中带有些余悸。
苏老太太连吃几口药膳，入后软糯的滋补药材浸透到每条经脉汇聚到心脏。一股难以言语的舒服张开每个毛孔。
几日压在胸前的一口闷气顷刻间消散，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四肢不再乏累。没想到看似普通的药膳，效果居然这么明显。
“我也是随口一提，你让仆人去找就行，何苦亲自跑一趟。城里有巡逻护卫也防不胜防。幸而你能毫发无伤回来，以后不可如此冲动了。”
苏相思微微一扬嘴角，少有的女孩子家的软糯撒娇道：“祖母向来疼我，给祖母去找药这小事自然要亲力亲为。下次绝对不会胡来了。”
苏老太太这才满意伸出苍老的手掌，慈爱轻抚一下她的柔发。
她只是随口一提胸口堵闷了好几日，听说城西有个良婆有一副家传药膳专治胸闷，只是家的位置过于偏僻实在难找。
接过苏相思还真给她找来了，还目睹一场凶杀事件。叮嘱几句选秀要注意的小事情便打发了她回听竹院。
苏相思回去又在李琴瑟的屋子里呆了快半个时辰才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床上一脚蹬开被子，舒服伸个懒腰，睡意更浓了。
“明日就说我见了些凶神恶煞的事半夜做噩梦，精神不佳不见客也不出门。”
“嗳，小姐就舒服睡懒觉吧。”松香把床幔放下，小姐为了睡懒觉，不管事。找借口也是煞费苦心了。
宁烟阳做了一个昏昏沉沉的噩梦，她被关在一个全黑的屋子里，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拉扯住她的身体。
清晰感觉到自己每一寸皮肤被抠破，露出里面的筋骨。一双手用力的捂住她的嘴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疼痛遍布全身，双腿双手疯狂的扭动挣扎。眼前出现一把利剑，很干脆的划向她的脖子。
“啊——”
宁烟阳惊恐尖叫出声，从床上弹坐起来，惊到了趴在床榻上小憩的宁母。
宁母一瞬间就马上醒过来，快步到闺女床边，拥住她轻声安抚：“好烟儿，没事了，没事了，有母亲在。”
感受到身处的环境是自己熟悉的闺房，心里的恐慌还是没有消散。紧紧拥住母亲，泪流不止，身体上的痛哪里比得过心理上的伤。
良久后松开母亲，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帕擦干脸上的泪痕。
重新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对她来说太过于残忍，若不说，不早些报案，那些歹徒就不能尽快抓捕。
宁烟阳讲得磕磕绊绊，宁母也能听了个明白。只是姑娘之间的一点小摩擦怎么会变成bǎng jià行凶？
“钟兰雪？靖谦侯爵之女？怎么会是这样？”宁母略微吃惊，侯爵之女的身边可比他们这样小门小户的官臣高处一大截，想要讨回公道谈何容易。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一定要个公道，替可儿报仇。”宁烟阳垂下眼眸不想让母亲看到她眼里的恨意，不可能因为钟兰雪的身份摆在那，就能让她退缩。可儿是何其的无辜搭进了一条命。
宁母何尝不想让这些人得到报应？可是细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无凭无据若是对方死不认账又该如何？
宁烟阳握紧母亲的手无比坚定道：“母亲放心，会有人帮我们的。”脑子里已经想起一个人。
苏晴拐里间就看见苏相思半靠在床头，一身白色寝衣衬托下面色抢白憔悴。松香正小口喂着虾仁粥。
“姐姐怎么来了？可用过早饭？我这幅模样可见不得人。”苏相思眼角扫一眼她，淡定用手绢擦拭掉嘴角，含一口茶水涑口，没有要下床待客的意思。
苏晴坐在床边，黑眸里隐隐担忧道：“我一早就听到三妹受惊吓，实在不放心。就亲自来看一眼你是否无碍。”
回想起昨天见到的场面，本就苍白的脸色明显僵硬一下，眼睛里出神得还是有些后怕。
“三妹在想什么呢？要不说出来会好受些？”
苏相思握住苏晴的手，激动得身子微微前倾，眼睛略微瞪大，幽幽道：“大姐姐……昨晚我看见坏东西了……”
廊下挂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咚响，松香瞧着风铃摇摇摆摆，上面的贝壳还是小姐去兴海城时候捡回来串上去。
吵是吵了点，还挺好看。
苏晴听完她讲完来龙去脉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天子脚下，这未免太猖狂了。难怪你受了惊吓。换做我肯定当场晕了。”
苏相思拍拍自己胸口，也跟着点点头：“要是被京兆尹府抓到，必定会扒掉一层皮。”
苏晴前脚刚踏出屋门，苏相思就毫无形象仰躺在床上。装病也过得不舒坦，足不出户麻烦也会找上们。
“小姐，京兆尹派了两个衙役来，在前厅等着呢。”
听竹院前厅两位衙役紧张坐在圈椅上，也不敢冒碰冒着热气的茶水。这可是威名赫赫苏将军的院子，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能让他们乱dong luàn看。
一块四扇水纹绣样屏风把他们两个隔开，看不清对面的人，只感觉到窸窸窣窣衣服摩擦声。
“不知两位衙役大哥来到听竹院可有何事，今日面容憔悴不能露出真容，还望见谅？”
两位衙役起身规矩行个礼，恭敬道：“无碍无碍。昨日三小姐出现在案发现场，有些细节还需要多加打听。”
“请问，只要是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苏相思在屏风后面和松香对视一眼，相互很快偷笑一下。
整个询问对话也不过两刻钟时间，两位衙役把疑点问了个遍，虽然苏相思有些地方说得模糊，但是对他们也极有帮助了。
再三谢过苏相思的配合才离开。
“昨日发现时候天都快黑了，不然三小姐看到真凶的容貌破案可就快了。”
“还希望三小姐能早些想起真凶的容貌，让咱哥两少跑几趟。”
“对对对，既然她说觉得真凶眼熟，那一定很快就能想起了。”
两人闲聊间就走出苏将军府的花园，一抹身影从假山后出来，匆匆往清梅院赶。
柳絮进屋前把额头的密汗擦了，理了衣摆才踏进屋里。
“小姐，清梅院已经暗中传信出去了。”
苏相思望着格窗外能看见院子里一个小角落的景色，听见柳絮的话，轻轻摇一下手里的折扇，轻‘嗯’一声。
这天气开始变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