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床笏

分卷阅读216

的时候,表面说是急病,但母后先前明明一直都好好的,又怎么会突然病的就那样,我那时候小不懂事,这些年来却每每想到,日夜寝食不安,如今连郑氏夫人也突然这样死了,又是在少傅你的跟前死的,先前母后身死你也同样在……难道这只是巧合?”

陈冲在旁边,战战兢兢,听朱儆发怒,更是色变。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也没勇气开口的时候,只听范垣回答:“这当然不是巧合。”

陈冲窒息,连朱儆几乎也无法呼吸:“你说什么?”

范垣抬头,凤眼直视朱儆:“皇上。”

朱儆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皇上……已经长大了,”范垣静静地望着他,声音沉沉,“其实臣,一直在等这一天。”

朱儆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也许是因为范垣的反应太过超然,平静的超然。

“你、你说什么?!”

范垣道:“有些话在臣的心里埋藏了很多年,因为皇上年纪小,不会懂,所以从不敢说,但是现在……只怕已经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朱儆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你、你指的是……”

“就是先皇太后之死。”

朱儆的呼吸开始急促,鼻子却莫名的酸楚:“你、你说!你要说什么!你快说!”

但对朱儆来说,一方面极为渴盼真相,另一方面,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范垣道:“皇上还记得,先皇太后出事之前,皇上你身边儿发生了什么吗?”

朱儆愣怔。

他其实有些不记得了,毕竟那时候他只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

而且那一段又是他心底觉着至为可怖难过的时候,所有的记忆都好像揉碎了然后洒在水里一样,恍惚,模糊,不真。

他只清晰的记得那一段时间他极为难过,也十分难熬,仿佛他隐隐地有一种预感,自己的母后会离自己而去,至于什么原因,却有些模糊。

后来琉璃果然出了事,可见他的预感是对的。

“朕不记得了。”朱儆回答。

范垣道:“那皇上知道臣为什么会处死那几个皇上身边的得力内侍吗?”

“是……是因为他们得罪了你。”

“皇上不妨再想想,他们对您说了什么。尤其是杜三。”

朱儆屏息,瞪着范垣,他已经不记得杜三是谁了。

但耳畔却无端地有一句话跳出来“皇太后会离开皇上”,毒蛇吐信一样在他耳畔环绕,不停的提醒,撩拨。

朱儆用力摇头,想把这句话摇走。他自欺欺人而斩钉截铁地回答:“朕不记得了!”

范垣却并不追问这个,只话锋一转道:“那天晚上,皇上说自己肚子疼,是真的肚子疼吗?”

朱儆呼吸急促:“当、当然!”

范垣道:“皇上吃过药了吗?”

朱儆愣了愣,喉头有一股熟悉的苦味泛起:“吃了!”

范垣不疾不徐:“那时候皇上闹着让皇太后去陪你,那……太后在皇上那边,都做了什么?”

那是琉璃陪小皇帝的最后一个晚上。

面对朱儆的撒娇,她温柔的许诺说“母后会长长久久地陪伴着你”,然后就……再也不能见了。

朱儆忘记了所有也模糊了所有,可唯有那一幕最为真切,无法忘怀。

泪在瞬间模糊了小皇帝的双眼:“母后陪着朕……给朕宽心,给朕揉肚子。”

竭力强忍,却几乎仍泣不成声。

“还喂了皇上吃药是不是?”

朱儆吸吸鼻子:“是……”突然觉着不对。

“药”,这个词跃入耳中,竟让朱儆心里有些难过,不舒服的很。

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模模糊糊又在耳畔响起:“皇上……这个药,给皇太后吃了,就再也不会离开皇上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是要偷偷地叫太后服下,不然给人知道了就不灵了。”

朱儆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停下来。

但是这回忆的闸门突然打开,无法拾一样,零零碎碎的碎片拼合在一起,猛然间跳了出来

那夜他假装腹疼窝在榻上,等母后来探望自己。

因为那段日子他一直很不安,因为内侍经常在耳畔碎碎念提醒,他便总觉着母后会离开自己,所以格外的难过。

那晚上母子两人说了半天话,太医给他开了些丸药。

朱儆嚷着说苦,偷偷地从袖子里把那颗事先准备好的丸药取出来,求着让琉璃帮自己尝尝。

皇太后不疑有他,何况先前她也常常替朱儆试药,便以身作则地把药服下,还劝他:“儆儿瞧,一点也不苦。你也吃了吧?”

灯影中,那笑容温暖灿然。

哗啦啦!

小皇帝受到巨大惊吓般猛然起身,又似脱力般猛然跌倒。

桌上的笔墨纸砚并奏折书籍等随之被推倒一地。

第102章懂得

陈冲急忙冲了过去,将小皇帝扶了起来。

朱儆只觉着眼前天晕地旋,心中有个声音狂怒地在大叫大喊,像是至极至深的绝望,又像是垂死挣扎的否认。

他想藏起来,避开这个声音,但这声音却是从他心底发出,而就算偌大皇城,豁达天下,却终究没有他能安稳藏身的地方。

像是铺天盖地的夜影迅速笼罩了朱儆,被那股排山倒海似的巨力挤压,三魂七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几乎都难以承受,要随之而化成碎片。

在陈冲的声声呼唤之中,朱儆抬起头,看见了前方静默而立的范垣。

范垣的脸色仍然是那样沉静,跟朱儆此刻的魂飞魄散四分五裂,天壤之别。

刹那间,前尘旧事冲上了朱儆的心头,就像是落水将溺亡的人发现了一个站在岸上的人,偏那人近在咫尺。

他所做的就是一把抓住。

小皇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对。”

第一个字说出来后,接下来的好像就容易许多了,“你胡说,朕、朕……什么也不记得!”

他仓促,慌张,而不由分说地否认着一切,但这还不够。

“是、是你!”不知为什么,口中自动就跳出这两个字。

朱儆愣了愣,却身不由己似的,继续说道,“一切都是你做的!对,是你!”

少年的声音有些尖利,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响动。

范垣的反应仍是那么“习以为常”,就像是被皇帝指控的不是自己,就像是他不知道这指控背后的后果。

但事实上,却没有人比范垣更加清楚,此刻他的这份淡定自若,正是因为已经早就知道了,当往事终于揭穿,小皇帝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

他本来可以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他也知道此刻选择告诉朱儆,仍是极大的冒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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