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女郎

分卷阅读68

罢了。

什么姚学台心胸狭窄,爱记仇。几十年前他们乡里的一位乡老得罪他,他考中状元以后,回乡祭祖,当地知县老爷、乡里的族老们、姚家子孙后辈几百人眼巴巴守在官道前,烈日下晒得头晕眼花,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状元爷。找人一打听,喝!状元爷为了出气,硬是让小卒改道,非要到那位已经作古二十多年的乡老坟前敲锣打鼓大摇大摆转几圈,好教乡老知道,他姚文达考中状元了!

……

诸如此类的,傅云英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不管是谁教的,管用就行。”

看傅云章停下笔,傅云英走到窗边斟了杯胡桃茶送到他手上,慢慢道。其实只要傅云章在姚文达面前骂崔南轩几句,事情就解决了。不过以傅云章的品性,做不出背后诋毁别人的事。

尤其他还挺欣赏崔南轩的。她拾书房的时候看到一本崔南轩的文集。

“姚学台此人虽然不坏,但是过于偏执。他怎么看我,是他的事,不必强求。”

傅云章喝口茶,唇边浮起一抹笑,“随他去。”

傅云英猜到他会这么回答,他这人看似温和,其实内藏机锋。

她眼珠一转,问:“二哥,姚学台是南直隶人,他是不是姚广孝的后人?”

姚广孝,年少出家为僧,法名道衍,成祖赐名广孝,辅佐成祖以“靖难”为名夺得皇位,深得成祖信任。有《逃虚子集》传世。

“姚广孝?”傅云章一愣,耐心和她解释:“姚广孝是南直隶苏州府人,姚学台的家乡虽然也在南直隶,但和苏州府相距几百里,不是同族。”

傅云英噢一声,“可是我听孔四哥说,姚学台常常以姚广孝族人自居。”

“姚家是郡望,所以姚学台才会这么说,不一定非要是苏州府姚家同支。比如姓王的人说自己乃太原王氏,是为了表明姓氏,不一定非要是太原人。”傅云章放下茶杯,道。

傅云英默默听他说完,漫不经心道:“姚学台崇拜姚广孝,二哥你为什么不试试姚广孝的文风?”

不要再研究姚文达的墨卷了,他本人喜欢激情充沛的文章。

“怎么想到这个了?”

傅云章早已经习惯她口中时不时蹦出惊人之语,没因为她转换话题太快而反应不过来,顺着她的话道,“姚广孝通阴阳之术,胸中有雄豪之气,文风亦霸道,旁人只能模仿他的句式,学不来风骨。”

这倒也是,傅云章自有他遣词用句的习惯,姚文达的文章他可以模仿,但姚广孝和他文风相差太大,突然去模仿,不一定能讨好姚文达,要是学了个四不像,那就不美了。

傅云英怔怔想了半晌,眼前豁然开朗,走捷径固然可以投机取巧,但是不能因此钻进牛角尖里去。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二哥,我明白了。”她轻声道。

傅云章并不问她明白了什么,含笑点点头,笑容温和。

她学习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要快多了,如同埋下一颗种子,眼看它发芽生根冒出柔嫩的叶片。现在的她需要更多阳光,同时也要经受雨水摧打,风霜磨砺,根须才能扎得更深。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甲板上其乐融融,不多时,王婶子上前,请众人去船舱吃饭。

傅云启和傅云泰玩兴正浓,找厨娘讨来几只青鱼和烧得透红的炭炉,要在船上烤鱼吃。傅桂、傅月围在一边看他们往呲好打过鳞的鱼身上抹盐粒子。

傅四老爷惯孩子,也不管。走下舷梯找到傅云章,邀他吃酒。

一进门,看到傅云章坐在书桌旁用功,傅云英坐在窗下的小杌子上,手里也捧了一本书在看,一大一小都很专注。

丫头、小厮们席地而坐,做针线的做针线,编草帽的编草帽,各司其职,没人说话,房里静悄悄的。

他摸摸鼻尖,又退了出来。

回到甲板,再看把袍角塞到裤腰里,趴在炉子旁鼓着嘴巴对里头吹气的傅云启和傅云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傅四老爷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傅云英上学以后,孙先生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以前没有对比,不觉得什么,傅云章太优秀了,不敢比,而且毕竟年长几岁。

可英姐比两个哥哥都小呐!

英姐早慧,不能拿她和两个皮小子比……那苏桐呢?苏桐和启哥、泰哥差不多大……

傅四老爷吹胡子瞪眼,自己生了会儿闷气。

那边傅云启和傅云泰被炭火燎着了,吓得哇哇大叫,叫声回荡在江面上,盘旋缭绕,久久不散。

傅四老爷哼一声,转身回舱。

眼不见为净。

这晚他们的船泊在一处渡口。江上风平浪静,夜里也可以航行,天亮前就能到达武昌府,不过因为有几个孩子在,又是出门玩,不必赶时间,傅四老爷便决定歇一夜再走。

渡口不止他们几条船,好几家的大船并泊在一处。

船停好后,傅四老爷和傅云章跟同行几条船的主人打招呼,互通姓名,彼此见礼。

大人交际应酬,疯玩了一天的几个孩子吃过饭便安置就寝。

傅桂、傅月和傅云英睡一间房,养娘、丫头严阵以待,分几班守在船舱前,彻夜不休息。

傅月好奇,“船上都是咱们家的人,别人进不来,养娘她们怎么一晚上不睡?”

傅桂吃吃笑,掀开薄被坐起来,小声说:“我听灶房的柳婆子讲过一个故事……”

她将那个故事娓娓道来:以前黄州县有个郑家小娘子,随父母远行,夜里宿在船上。渡口并泊的船上有位沈家公子,隔着江上雾茫茫的水气看到郑家小娘子,爱慕她的美貌姿容,趁着两船靠在一起,爬到郑家船上……

听到这里,傅月满面羞红,捂着脸道:“好了好了,我要睡了!”

傅桂撇撇嘴,“怕什么?这故事人人都晓得,后来郑家小娘子和沈家公子成亲了。”

躺在最外边的傅云英一时无语,傅桂大概不明白沈家公子爬到郑家船上之后发生了什么。

月华如水,洒下万道清辉。

枕着若有若无的潺潺水声入睡,连梦也是轻而软的。

翌日清晨傅云英起床时,头重脚轻,穿鞋的时候差点栽下床。

养娘抱着她坐稳,帮她穿好绣鞋,给她梳头。

渡口很热闹,说话声,走动声,孩子欢笑尖叫声,丫头开窗往江面泼水的声音汇聚成一片起伏的水浪。

傅云英去甲板透气,碰到蹲在角落里剥菱角吃的莲壳。

莲壳告诉她傅云章还没起身。

“昨晚碰到贵人了!”他咬开一只菱角,笑眯眯道,“隔壁那条船是新上任的武昌府同知李大人雇的,他很赏识我们少爷,硬要拉着少爷来一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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