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已经燃烧了一大半的蜡烛，在烛台底座乱流着些蜡油，但却使得王康，如是醍醐灌顶！
贡院是已经封闭了，外人难进，但并不是真正的如此！
还是有些杂勤人员能进来的！
如给他们这些监考官送饭的，而真正能进考场的，还有送蜡烛的人！
考生所用的蜡烛是贡院提供的，并不是一时发放，
而是每晚都发，因为有的考生晚上也会做答，但不确定能用多少，这么多的考生，用量相当的大，
为了避免浪费和保证需要，每到晚间，会有专人给每个考生，发放两支蜡烛！
当然如果考生不够使用，还可以申请补充……
就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猫腻就在这蜡烛上，答案就藏在蜡烛里面，包制其中，在给考生发放蜡烛时，送到手上！
到了晚上，监考官也不会注意，在这时点燃蜡烛，也很正常，等蜡烛燃烧时，取出答案，
作弊之后，将之处理，蜡烛也照常燃烧……
一切都相当的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了作弊！
就是这样，
相当的简单！
就在众人的眼皮之下，但却是典型的灯下黑，谁也不会注意，谁也不会想到，
高明，高明至极！
“你的蜡烛用完了么？”王康对着身边的一个考生问道。
“没有，”
“给我看看，”
王康将这名考生的蜡烛接了过来仔细端详，
这蜡烛要比前世常见的蜡烛规格要大一些，颜色也较为浑浊，并不是纯色，
这个时候的蜡烛是用动物的油脂，或者植物油等制作，工艺并不完善，不圆润，也很粗糙，
就算这样，已经不错了，
蜡烛在古代，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物品，普通人家，所用的都是普通的煤油灯，
省考时在很早之前，也不是提供蜡烛的，而是用煤油灯，
但煤油灯光照不行，且容易失火，也发生过失火事件，
所以改用了蜡烛！
这种蜡烛在燃烧时，还会有异味，不过这样，却是满足了作弊的条件！
王康拿着蜡烛，思路也一点点的理顺，整个作弊的过程，清晰展露！
考题泄露并有专门的人做出答案，在经过这种方式，送到考生手中，
传送的过程是最容易被发现的，但这个方法也是最简单的，
这样，就成了一套最完美的作弊手段！
虽是如此，但想要完成却并不容易！
生产制作蜡烛最大的一家是朝廷工部，售卖，自用……
科考时，所有的蜡烛也是来自于此，并且因为用量大的缘故，还是专供！
也就是说，在这个期间，工部制蜡坊，专门给科举供应，而在这制蜡时，就已经有他们的人，在制作时，将答案放进去，并且成形！
还需要将这些装有答案的蜡烛，另外分出，在给考生发蜡的时候，到该考生的手中，
在这过程中，需要打通很多关节，有一环出问题，可能就要前功尽弃，更有暴露的危险！
精密，每一个环节都精密非常！
细思极恐，神通广大！
见得王康站立怔住不说话，吴之荣更是好奇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了，”
这一声也把王康的思绪拉回，
“想到什么？”
“我想到他们是怎么作弊了，”
“啊，”
吴之荣惊疑的问道：“是什么？”
王康没有说，而是反问道：“考生蜡烛的发放，是谁负责？”
“往年都有专人负责，是后勤支撑，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才是主官啊，”
王康一时语塞，他是主官不假，但不可能面面俱到，事先谁想到问题会出现在这，
“你是说……”
这时吴之荣也反应过来了，看着王康手中的蜡烛，恍然大悟，
“对，就是这样，”
吴之荣激动不可自制，
王康忙的将之按住，低声道：“暂时不要声张，”
吴之荣也明白王康的意思，深吸了口气又道：“你是准备把他们都挖出来吗？”
“对，”
王康就是这个想法，既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过程，那能通过这条线，找出负责的官员！
最不济也有怀疑的对象，
到了这时已经明朗，
两人商定，王康将蜡烛还给了那名考生，装作无事的样子，回到了班房，
这是专供他们这些监考办公议事的地方，
宴立群笑着道：“果然是年轻体壮，一直巡查，整个考场都绕遍了吧，”
方孝廉笑呵呵的道：“这些考生估计能把你骂死，”
“别提了，考区里都是蜡烛燃烧的异味，咱工部制的这个蜡烛，也不行啊，”
“有蜡烛用就挺好了，这也是一笔大支出啊！”
王康装作无意的问道：“这蜡烛的分发是谁负责啊，”
“哦，是韩侍郎，”
韩侍郎？
竟然是他？
礼部右侍郎，韩勤换，王康对他的印象很好，此人年纪四旬，在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相当了得，
跟左侍郎曹尚正不同，韩勤换在礼部的排名算是二把手，
自来便是，右为上，
他没有礼部官员的死板，对待下属，甚至是小吏都很客气，但办事能力却很强，
礼部尚书宴立群，也是将之作为接任培养，他毕竟年纪已经大了，
韩勤换对王康也很好，不时指点，
这让王康更是惊疑不已，
既然他是负责蜡烛的发放事宜，那么这其中的鬼道，肯定是绕不过他，
此人，不但有问题，而且还有大问题！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而且照这么来讲，在这考区中的官员，甚至是在他们这些主事人中，还不知有多少像韩勤换这样的人！
吴之荣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着痕迹的跟王康，对视了一眼，
接下来，王康还是表现如常，一直以来，他都是处在明处，敌方处在暗处，
在这一刻，这种形式已经转变，
他理清所有，变成了己暗他明，他要处在暗中，如一条毒蛇，顺着这条线把所有涉案人员都挖出来！
他有预感，这可能会是一场整个赵国的官场地震，
但他一定要捅出来！
最终把沈元崇拉下马，新旧贵族之争，到了这时，已经不只是赵皇所要推行的新政，
对于他富阳家族来讲，同样刻不容缓！
既然已经踏进了漩涡，那就不可能退出，只有将你的敌人击败！
这就是政治！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天色渐暗，又到了每天发放蜡烛的时候……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